1 篱笆狼村的山花开了,一团团一簇簇煞是好看。 罗红玉拿着花瓶,在院里的水缸前用瓢灌上水,将女儿小秋新折的杏花插进去,摆置到板柜上,左看看右瞧瞧。 小秋也在边上看,顺嘴念了两句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时,罗红玉的公公牛老先走进屋里。“来信了。”说着,他把信扔到板柜上。 罗红玉眼里一亮,问道:“是迎春来的吗?” 迎春是罗红玉的儿子,那时刚去当兵没多久。 牛老先说:“
范明把触角伸入到刘珍的体内,他碰到了另一只触角。刘珍抱着范明低声啜泣,她的身体有一部分因为失血而逐渐苍白。范明能感受到她身体里的黑眼睛,它仔细地打量着刘珍身体里的空间,用密密麻麻的触角吸附在刘珍粉红色的脐带上。拉一下,刘珍的身体就亮了。黑眼睛说。范明合上了刘珍身体里的门。刘珍,刘珍的影子,刘珍内心里的空间,在一瞬间重叠。 一次就好。范明苦苦哀求着刘珍。刘珍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可怜。交配,刘珍想到
炕烧得旺,没到天亮,我就热醒了。我听见哭声,是妈妈,只可能是她。我问,妈,你咋哭了呢?她擤了把鼻涕,说,咋也没咋。我嗯了一声,迷糊着下地,往痰盂里撒了泡尿,又爬回炕头。妈妈为我掖好被角,叹口气,说,等你这学期结束,咱上你爸那儿去,他安顿好了。我说,好事儿啊,南方暖和,还能买小霸王学习机。妈妈没吱声。我翻了个身,闭上眼。妈妈又开腔,走之前,你记得给黑虎找个地方,咱们带不了它。 黑虎是条狗,它是爸爸
1 人老牙先老,其次是耳,再次是眼,最后是骨头。老杜的老,非反着来:先老骨头,五十九岁髌骨增生,六十二岁左腿股骨头坏死,走路外八,远看像只蛤蟆;后老眼,六十六岁左右双花,右眼还有点白内障,看东西飘黑影儿,总不那么真切;再老耳,七十三岁零四个月时,忽然听不见重孙子的笑声,就连雷声也听不全,只能听到沉闷的半声响,尾音更是全无;最后老牙。 今年八月节后,老杜就满九十岁了。说起来,到这个年纪,人已老无
1 这个冬天,每天上午十点,我都会陪瑞贝卡去漪澜大厦17楼做艾灸。艾条点燃的时候,她总是把艾烟戏称为大麻。我说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大麻在中国是非法的。瑞贝卡虽然是八十岁的美国老太太,却比我这个中国人还迷恋艾灸。 办卡1000元可做十次,性价比还行。那年轻的男艾灸师傅还会推拿,听我说坐久了腰疼,牵连到腿部,非要给我看看。我不好意思地趴下,脸别向一边,望着墙上贴着的俄罗斯套娃挂历,心里充满怀疑,却
下午1点25分,火车驶进城区,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车轮与钢轨碰撞,发出哐当的声音,声响的间隙逐渐变大,预示着即将到站。经过一路的雾气,车窗像是生出一层滤镜,雾蒙蒙的。眼前不断倒退的楼宇,徒增一些岁月的痕迹。这也不能全怪车窗,北方的冬天本就昏昏沉沉的,给这个季节里的一切事物,都渲染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陈旧气质。铁道边的白色围墙,大概常年被翻新,墙皮的厚重肉眼可见。墙头探出的枝杈好像被冻住了,保持不变的
疯子刘是被村主任赶走的。 大年初一的清晨,天灰得像一块蒙尘的玻璃。村主任带着几个年轻人站在村口,指着疯子刘破烂不堪的行李,嘴里喊着:“滚吧,别回来了!”疯子刘不说话,抱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赤脚踩在雪地里,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站在路边围观的村人。他的眼睛很亮,亮得有些刺人,像一盏灯。没有人敢与他对视,连骂他的村主任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疯子刘终于转身走了,背影孤零零的,一路消失在灰蒙蒙的山道上。 村
青年作家们以贴近历史现场、时代变迁的观察视野和由内向外、以个体经验建构现实意义的创作趋向彰显出自身在当代文坛的辨识度,其在题材选择、主题呈现、形式探索、观念表达等方面无处不在的先锋特质与代际特征同样鲜明。他们从世纪之交的时空体验出发,以虚构指涉真实的集体记忆,建构经验共同体;同时,他们也承袭了前辈先锋作家丰富的资源储备和技术尝试,在更加强调向内探寻的基础上挖掘对生活、情感的真实感知,在文学空间中呈
活到这个年纪,世上的奇闻逸事我见过许多,有些科学能够解释,有些虽一时半会儿解释不了,过段时间也能想明白。不过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变成白头翁,这样的咄咄怪事,此生我还没遇到过第二次,说出去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是你祖父变成白头翁那天,我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午后,一群鸟在院前的竹林里起起落落,如此再三,不厌其烦。太阳隐于云后,淡淡的雾霭从四处升起,湿气很重,天气很热。当时,我正打着赤膊,穿一条短裤坐在
一进大舅家,我就发现哪儿不对劲儿。 大舅家今天杀猪。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既没有来帮忙的,也没有杀猪前该准备下的案板等一应设施。虽然说大舅是杀猪匠,所用的各种工具——杀猪刀、剔骨刀、大砍刀、小砍刀、抓钩、挂钩、绳子、梃棍等能信手拈来,可妗子还像往日一样照常喂猪,这就不对了。谁家杀猪前还有喂的?又不是到集市上去卖,让猪多吃点,增加些重量,多卖几个钱。有的人家头天晚上就不喂了。这是有讲究的:一为节省饲料
一 20世纪80年代,耕牛可是庄户人家的大物件。一个乍暖还寒的早晨,大槐村西河套边的槐树林里聚集了大大小小的耕牛,牲口集就在小河氤氲的寒气中开张了。 小河对岸的半山坡有个山泉,泉水顺着石缝汩汩而下,汇入小河。冰封的河面因这一股股冒着热气的泉水,敞开了一道口子。河水绕着槐树林奔腾而下,流得欢快,滋养着这一方水土。 父亲双手抄着袖口,嘴里叼着纸烟,肩上背着一条又细又硬的皮鞭子,悠闲地踱到牲口集。
1 棒棒是一个人名。 在南溪村,棒棒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存在。他生得可怜,长得可怜,活得可怜。因为可怜,很长一段时间,村民都说:“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当然,棒棒来到这个世界,不能怨他,只能归咎于两个人的一段孽缘。 这两个人分别是赵根根和丁丫丫。 在南溪村,赵根根和丁丫丫的原生家庭都很特殊。甚至因为特殊,闻名于村里村外。 2 赵根根家的“特殊”,是孬。 他家最擅长偷鸡摸狗。农村的
老街巷与我所居住的小区仅一墙之隔。 清朝末年,山东大学齐鲁医学院(原为山东基督教共合大学医科)与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原为华美医院)之间的南圩子墙被打通,建“新建门”,后逐渐形成了上新街和南新街的繁华。1950年南圩子墙被拆除,南圩子墙的墙脊位置则成了现在的文化西路。清朝末年民国初期,这里曾经吸引了许多名家大师和商贾政要来居住,逐渐成为名流聚居区,是济南近代城市建设与文化繁荣的代表性区域之一。这一大